金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。
在前一天,他还为了回到过去这件事欣喜若狂,吃穿了一条小吃街,满怀期待地准备第二天上学的物品,期待看到这个时候毫无阴霾的永近。
然而现在,他站在医院里,病房门口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“永近先生遇到了意外事故,为了救活他,我们给他做了器官的移植手术,手术很成功,再过几天他大概就能恢复意识了。”
医生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,语气里似乎还有着啧啧称奇的意外和满满的庆幸。
“由于暂时联系不上他通讯录里的其他人,所以就通知了你……劳驾,你的名字是……?”
然而他没有得到男孩的回答。
从听到器官移植手术的那一刻起,金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他怎么能不记得……
他变成喰种……
就是因为移植了神代利世的内脏啊!
而且……
原本的经历里……
英他,根本没有这样的经历啊!
被当做猎物的是他,做手术的是他,变成喰种的是他……
“你还好吗?”
仿佛从邈远的彼岸传来的微弱声音,勉强拉回了金木濒临暴走的精神。
他勉强定了定神,朝着医生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,手指却下意识地抽搐着:“金木研,我是金木研,我现在……可以进去看看英吗?”
医生温和地笑了笑,理解地点头:“看来你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,请进吧,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。”
金木转头看向病房的门,他深呼吸了一口气,慢慢地推开了它。
永近就躺在病房中央的床上,雪白的被子罩在他身上,只有明艳如阳光的金发依旧固执地支楞着,大刺喇喇炫耀着自己的存在感。
这一刻金木险些落下泪来。
英……
活着的英……
他情不自禁地走到病床前,看着永近苍白而缺乏血色的脸颊,恍惚间眼前就呈现出更加成熟但同样苍白的一张脸来。
那是在古董店里,失血过多却依旧微笑着安抚自己的英。
“……英……”
他哭了。
永近醒过来是在三天后。
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空间内,周围一片寂静,却有着惊人的温度,就像是……
血液洒满全身的温热。
他恍然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,模糊不清的影像在黑暗中一闪而逝,紫发的女孩子,黑红色的眼睛,铺天盖地的,源自于他自身的血红。
永近很少恐惧。
在十几年的人生中,他扮演的一直都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,因为在他身边的,是一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子,而不让金木受到伤害,几乎已经成为永近的本能。
而作为一个保护者,他并不会感受到丝毫畏惧。
但是在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,在发现金木身边那个女人不对劲儿而单独约她出来的时候,永近几乎是零距离感受到了——
什么叫做源自本能的畏惧。
直到现在,他也依旧沉浸于似乎永远无法停止的噩梦中。
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。
“英。”
仿佛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耀眼的光亮,所有污秽和恐惧都随之蒸发,消耗殆尽。
那是金木的声音。
他安详地停止了奔逃的脚步,听着熟悉的声音对自己的低声絮语。
然后他睁开眼睛,从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纤瘦的身影。
反射性地,永近露出一个简直要闪瞎人眼的大大的笑脸,如果不是状态实在不好他还能大叫一声“金木”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。
啊啊,幸好自己发现不对提前戳破了那家伙的面具,不然把兔子放到大灰狼门口岂不是要遭?!
即使成了这幅样子,永近也开心地想着。
至少啊,他家的小兔子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