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
一片寂静中,远山的大吼便尤其刺耳。
“知月呢?他在哪里?你快放了知月!”
永近丝毫不顾及同盟关系,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,开口吐槽:“没有漩涡鸣人的实力,也没有他的运气,谁给你的信心这么干?”
远山回过头来,一脸的迷茫。
楼梯上的黑影轻笑了一声,莫名的,在场所有人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极度的嘲讽意味。
“你还是这么天真。”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,刺耳得让金木微微皱了眉,说出的话也极为尖刻,“你以为,现在的你,真的能救出那个喰种?”
而这样的话换来的是远山不假思索的回答:“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!当然能把知月救出来!”
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金木和永近复杂的眼神。
永近决定主动出击,他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,回到属于他和金木的现实。
“喂,你叫什么?”就像是新认识了朋友,永近神色轻松地看着黑影,甚至伸出了一只手,“让我猜猜……”
“你的名字,该不会,也是,‘远山博人’吧?”
远山博人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“什……什么……”他茫然地看着黑影,又看看永近,似乎在急切地求证着什么,“你……在开玩笑吧?这家伙……怎么可能和我……”
“不敢承认其实困住了知月晓的人就是你自己吗?”永近残忍地打断了他,语气也冷冰冰的,善于分析和感知的人类轻而易举地拨开了对方的伪饰,将不可提及不可暴露的事情强硬地公开在阳光下,“其实,你是知道的吧?”
“因为你一直在这里挣扎着,你畏惧喰种的力量,又愧疚于对朋友的背叛,愤怒于自己被欺骗,又难以面对实际上拯救了自己的友人……”
此时此刻,在远山眼里,永近英良这个人简直就像是恶魔了。
“别说了……”
“所以就有了两个远山博人,一个需要保护、懦弱不堪、但是执着地追逐知月晓,另一个则是厌恶喰种的存在、冷静理智、没有丝毫额外的感情。”
“但其实,这两个人都是你。”
“别说啊……”
“囚禁知月晓的是你,想要救出他的人是你。”
“住嘴……”
“害怕喰种的是你,感激友人的是你。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懦弱的是你,坚强的是你。”
“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“心生愧疚的是你……害死了知月晓的,还是你。”
“我没有!”
金木看着远山博人几近癫狂的表情,沉下眸子站到了永近和他中间。
黑影依旧一动不动。
“我没有害死他!没有!他只是被关起来了!我能救下他的!我能的!”
远山博人的眼睛涨得通红,他死死地盯着金木身后露出些许金发的永近,眼中仇恨的神色让金木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。
还没等他分析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一种突如其来的剧烈饥饿感就猛烈而迅速地袭击了金木的神经,这种饥饿感甚至比金木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,口中的唾液极速分泌,四周来自于永近的香味突然浓郁了数百倍,让他脑海中一瞬间几乎只充斥着一种想法。
去狩猎……去……吃!
但也只是几乎。
金木的意志在某些层面无疑是强大的。
或许他在本质上是一个相当软弱的人,温和得像是一泓清可见底的泉水,哪怕是一丁点空气中的尘埃,就能在一片清冽中慢慢渗入,到了最后,这泓泉水就被窥伺者们一点点地染成了希望中的色彩。
但是泉眼是不会被污染的,它只会坚定地待在那里,不断地净化泉水,给枯黄衰败的生命带来新的生机。
柔软,但是坚韧。
对于金木来说,永近就是泉眼。
所以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,他也只是微微颤抖着手指,一动不动地站在永近身边。
而发现了这一点的永近,眉眼瞬间凌冽起来。
他没有试图去拥抱金木去安慰他,即使心疼到像把这里的主人千刀万剐,永近反而稍微退后一点,然后加快了语速。
因为那是答应过金木的,在他忍耐不住之前,不要让他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情。
在他忍耐不住之前。
“不,你害死他了,你在自欺欺人。”
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支锐利的、淬了毒的长箭,稳准狠地直直刺入远山博人的心脏,让他鲜血淋漓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上。
地面上慢慢生长起了血红色的花。
“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。”
永近弯下腰抚摸一朵有着纯白花蕊和血红花瓣的花朵,淡淡地说着血淋淋的真相。
“在第二次爆炸案中,他的确救下了你,但是因为爆炸的距离实在太近,用了赫子包裹你之后,他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火焰和爆裂物,最终的结果就是重伤濒死。”
“而那个时候,只要能吃掉你,他就能恢复过来,离开这个已经吸引了大量警察和部分ccg的地方。”
“但是他没有,所以他死了,死在ccg手下,死在刚刚救下一名人类的爆炸现场。”
“他是死在你手里的。”
建筑的墙壁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,泛黄的窗帘就像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度过了漫长的数十年。
地面几乎已经被血红色的花朵完全占据,就连雪白的楼梯,也飘过一片血红。
远山博人的头发和这样的血色交融在一起,他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,整个人跪伏在花海中,表情狰狞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。
永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。
“你以为,那个知月晓,真的在这里吗?那个所谓的房间,是空的。”